最近我看了东野圭吾的小说《新参者》,读完后没有像看其他推理小说那种恍然大悟,找出真相的探寻感,而是在阅读过程中不时热泪盈眶。
小说描述的是一位四十五岁的独居女人被勒死在公寓,加贺警官围绕与女人相关的线索展开摸排。
看似琐碎的走访调查,在市井生活的平凡表面下,案件的真相在一桩桩家长里短的故事中逐渐浮现。
为了让大家快速了解小说内容,我把《新参者》依次拆分为8个小故事来解读。
故事中的6个家庭,其中蕴含夫妻关系、婆媳矛盾、友情危机,以及本书的重头戏——几对不同的亲子关系事件,而凶案的真相就埋藏在这些家庭伦理的背后。
本文篇幅较长,阅读时间大概需要10分钟左右。
一、下班路径异常的保险员案发地是老街区,住宅一般都没监控,警方只能通过相关线索逐一排查。
现场发现了一张保险员的名片,有人目击过他从死者房间出来过。为了调查清楚,加贺警官来到了案发时段保险员来过的仙贝店。
故事一:仙贝店的祖孙三代
仙贝店的祖母和孙女
这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仙贝(一种日式煎饼)店,祖母因动手术刚出院没多久。孙女由于很小母亲意外去世,和爸爸、祖母相依为命。
保险员案发那天来过仙贝店,但据他的同事证词,发现他有一段行踪空白时间。
加贺警官通过走访,推测出背后原因,于是他约谈仙贝店店主。
原来祖母得的是癌症,她执意要自己办住院补贴手续。
作为儿子的店主不想让处于静养期的母亲焦虑、正在上学的女儿分心,决定向她们隐瞒真实病情,于是恳求医生开了两份诊断书,一份是真的,一份是假的用于向家里人掩饰。
真的诊断书店主已经交给保险员了,那天保险员到死者家办完业务,回公司后又按照和店主的约定去店铺找祖母拿假的那份。
为了保守店主的秘密,保险员本来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却没向警方如实交待。至此,业务员的嫌疑被排除了。
有时候压倒病人的不是疾病,而是心理,儿子善意的谎言里表达的是对家人的爱和责任,他将压力一人担下,让母亲宽心恢复身体,让女儿安心完成学业。
仙贝店内的祖孙三代依然过着平常人家的烟火气生活,想快点自力更生的孙女,赚钱养家的爸爸,要强性急的祖母,还有那位祖孙三人都十分信赖的保险员先生,浓浓的人情味跃然纸上,读来也倍感温馨。
二、买人形烧的料亭伙计
案发现场发现了吃剩的人形烧(别称公仔饼,一种点心),根据调查,人形烧是别人送给死者的。警方找到了那盒人形烧的购买者——松失料亭(传统高级的日料餐馆)的伙计。
故事二:婚姻亮红灯的餐厅夫妇料亭的老板在外面有情人,他多次偷偷叫伙计帮他买要送给情人的人形烧,并且不能告诉其他人。
情人刚好居住在出命案的那片地区,伙计听到命案消息自然怀疑起老板,但面对加贺警官的再三试探,他声称买的人形烧都被自己吃了,没有送给别人。
事后老板带着小伙计去了银座的一家店,见到了老板的情人,才知道案件和他无关。
那为什么伙计替老板给情人买的点心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呢?
原来情人根本不喜欢这种点心,一次附和让老板以为她喜欢人形烧,于是她就经常收到老板送来的人形烧。
案发那天,情人把点心送给了同楼层的邻居,也就是死者。
掺杂了芥末的人形烧
有意思的是,警官发现有一个点心里居然掺和了芥末,原来是老板娘用事先准备的芥末人形烧掉包了其中一个。她早就知道老板出轨,也知道那个女人是在骗他的钱。
老板娘想通过芥末人形烧来敲打丈夫,使其警醒。
这个故事里的妻子对出轨的丈夫容忍度可真是大啊,她不是采取直接向丈夫摊牌的方式,而是通过恶作剧的形式向丈夫发出警告,只能说她真的很爱丈夫吧,对他还留有一丝念想。
口风紧、践守约定的小伙计最后也受到老板娘的另眼看待。
三、托人买剪刀的女人死者房间内发现了一把新买的厨房剪刀,通过她的电脑邮件,警方发现这把剪刀是一家陶瓷店的儿媳托她买的。
故事三:陶瓷店内微妙的婆媳关系这是一家由婆媳两人共同打理的陶瓷店。儿子是普通的上班族,去夜总会认识了当时是女招待的妻子。婚后,妻子帮着母亲一起经营陶瓷店。
婆媳之间的关系变僵源于一块抹布。
儿媳酷爱Hello Kitty,一次婆婆为了做块新的抹布,就顺手把儿媳用了很久的Hello Kitty毛巾缝制成抹布了。从此婆媳两人就合不来了。
婆婆对儿媳不小心翻到了自己藏在针线包的信件大为光火,虽然对方没看到内容。儿子夹在中间,静静聆听两者的抱怨,两边谁也不得罪。
加贺警官来陶瓷店调查,发现这家厨房里已经有了把厨剪,为什么儿媳还要托死者买剪刀呢?而且剪刀店就在附近,完全可以自己去买。
原来儿媳得知婆婆要去旅游,很期待旅游时能吃鲍鱼,考虑到她牙口不好,儿媳想送食用剪给她,于是拜托来店消费的死者去买剪刀,结果对方买成了厨剪。
而婆婆不想让人看到的信件是旅游地的特产店寄来的,那是一份Hello Kitty周边商品的宣传册。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复杂,故事里的这对婆媳表面上看起来针锋相对,内心还是会为对方考虑,但双方都有抹不开的面子,儿媳托人买食用剪,婆婆悄悄准备入手儿媳喜欢的卡通物件,都是一种默默表达爱的方式。
按加贺警官的说法就是“女人是很复杂的,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好,实际可能正好相反,当然也有表里一致的情况。”
四、遛狗的中年男人死者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封邮件,提到“遇见了小舟町的钟表店老板”,于是加贺走访了钟表店。
每天固定遛狗的钟表店老板
故事四:钟表店的父亲情怀钟表店的老板修理机械表的技术了得,除了店主夫妇外,还有一个员工。老师傅之前有个女儿,前不久结婚离家出走了。
面对警官的问询,师傅说案发那天去遛狗,在公园遇见的死者。然而,加贺在公园向很多遛狗人士打听都没见过死者。
加贺听闻了师傅和其女儿之间的矛盾:
父亲对女儿的男友很不满,因为对方是个大学没毕业,也没找个铁饭碗,高中时撞伤过人的浑小子。奈何女儿执意要和他在一起,和男友一起私奔了。
父亲恼羞成怒,和女儿断绝了关系,扬言在家里任何人都不得提女儿名字。
加贺从师傅的遛狗路线入手,一番调查豁然开朗。原来师傅担心女儿,暗地里调查发现她怀孕了。
做父亲的每天借着去遛狗,悄悄地去了保佑生育和赐子的神社,为女儿祈福。
祈福保佑生子的神社
死者是在神社内遇到了钟表店老板,而他好面子,不想承认自己在意女儿,故意说错遛狗地点。
加贺不想破坏一位父亲的期待和幸福感,把事实告诉给老板夫人和员工,也请他们不要戳穿他。
又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故事,父女两人,看似方向不同,却由一根轴连在一起。钟表店的夫人也是知道女儿近况,背着丈夫陪女儿去买母婴用品。
故事中的钟表店师傅是很多现实中父亲的写照——表面上批评、数落子女,其实是在为孩子着想,怕孩子吃亏,做父母的哪个不牵挂着自己的子女呢?
五、突然搬家的女人被害人三井峰子搬来小传马町才两个月,她的前夫、儿子都不清楚她搬家的原因。
故事五:西饼店的美丽误会弘毅是三井峰子的儿子,两年前大学没毕业就退学在剧团发展,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离家后与父母断了联系。
接到母亲遇害的消息,他无法接受,同时很惊讶她的住处居然离自己的很近。
弘毅知道母亲曾梦想当翻译家,甚至打算去英国留学,但意外怀孕打乱了一切。他曾听到母亲打电话抱怨怀孕是失算,这句话伤到了弘毅。
由于三井之前在保佑生育的神社被人遇到,房间内有育儿杂志,加贺怀疑她有孕妇朋友。
经调查,加贺联系上了三井在国外的朋友,知道了她搬家的原因。
那位朋友出国前偶遇了弘毅和他女友,知道了女孩在咖啡馆打工。
三井每天来看“儿子怀孕的女友”
因为误会和巧合,三井根据朋友描述的路线,找到了她误以为是儿子女友打工的西饼店,看到怀孕的女店员,觉得不能让对方产生情绪波动,也怕儿子会不乐意,于是几乎每天到店消费,默默守望。
店员对这位两个月前开始频繁来店的温柔女人印象很好。对方还送给她一个据说可以保佑顺产的手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对自己这么好,直到警察带来那位顾客遇害的消息,她不禁流下泪来。
儿子弘毅终于知道母亲搬家原因
这是一个美丽又悲伤的误会,母亲想悄悄守护儿子及其“怀孕的女友”,但又不想打扰惊吓到对方,于是搬到儿子附近,每天到店关照,一两句的关心话语,送手链,到神社祈福,买育儿杂志,母亲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表达对他们的爱。
可惜意外的殒命打破了这位母亲默默守望的愉悦……
六、一次令她后悔的临时改约作为三井峰子遇害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多美子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临时改约,那么三井可能不会被害……
陷入自责的多美子
故事六:翻译家朋友身为翻译家的多美子,是三井的好友,给了她很多工作上的帮助。
正是因为多美子向她承诺“在你能够独立翻译之前我会帮你”,三井才鼓起勇气离了婚,迈出了新人生的第一步。
不料男友突然向多美子求婚,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去英国发展。她不可能拒绝男友的求婚。多美子在国内唯一担心的是还没上手翻译的三井。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考,多美子向三井说了这事,并说自己会给她介绍翻译公司,出版社也会有人帮忙,觉得她应该能理解。没想到两人最后竟不欢而散。
此后两人相约见面,但多美子临时有事,便将约定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没想到就是这一个小时导致了三井的遇害。
加贺因为调查多次接触过多美子。
某天他带陷入自责的多美子来到了一家陶瓷店,给她看了三井遇害前订制的一双夫妻筷,告知她三井遇害那天还准备买点心和她一起吃,打算和好。
看到筷子上的樱花花纹,多美子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樱花是她和男友幸福的象征。
她才知道三井已经原谅自己,想把夫妻筷送给即将去国外的他们。
以为朋友会埋怨没想到对方原谅并祝福自己,多美子由此得到宽慰。
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的帮助,这是友情的体现。当生活中的意外出现,需要彼此去体谅,真正的友情是经受得住考验,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尊重,就像故事中的三井和多美子。
七、养“情人”的前夫死者听闻前夫离婚不久养情人,想索要赔偿金,前夫真的在婚前就出轨了吗?
故事七:父亲的秘密儿子弘毅知道母亲搬家的原因后,一直很心痛和后悔。
面对弘毅的询问,加贺推测死者三井女士最近可能需要钱,一是工作上给予帮助的朋友忽然要去英国,二是她误以为儿子女友怀孕,想给他们资助。
三井的前夫是保洁公司的社长,公司内传出社长包养情人的消息,她想以此为由重新申请财产分配。
弘毅找到父亲所谓的情人祐理,知道了父亲的秘密。
父亲刚毕业在酒吧打工,和一个妈妈桑发生了一夜情,他们由此交往了,父亲向对方求婚,不料对方认为他还小,不想毁了他的前程,选择辞职离开,父亲也从酒吧离开从头奋斗,直到成家立业。
两年前他在夜总会碰到了祐理,她和过去女友相似的模样,以及手上戴着女友的戒指,问了出生日期后,他相信祐理是自己的女儿。
得知祐理的母亲已经去世,出于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想资助她。
父亲想向家人摊牌,没想到那时弘毅出走,三井对忙于工作的丈夫、困于家庭事务的现状不满,也提出了离婚。后来他把祐理安排进公司,传闻也就出来了。
父子消除隔阂
后面弘毅、祐理和父亲碰面,三人重组新家庭,父子间终于敞开心扉了。
父亲从前任不接受自己的求婚,认为男人要想让女人幸福,就得拼命工作,而三井又让他意识到仅工作是不行的,连和儿子一说话就吵架。
家人的纽带是扯不断的,离婚后父亲把私生女接到身边,三井搬到儿子附近,他们渴望的是家人的情感。
家人需要给彼此一个沟通的机会,相互坦诚,互相理解,否则放任误会下去,只能酿成悲剧。好在故事中的父子在失去母亲后,终于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
八、一个被偷的陀螺
案发当天,一家玩具店的陀螺失窃,经鉴定陀螺上的线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一致。
加贺围绕陀螺展开了调查,最后把怀疑落在了死者前夫——保洁公司社长的税务顾问岸田身上。
故事八:“慈父出败儿”岸田和社长是近三十年的好友,他开了家税务事务所,负责处理保洁公司账目,包括社长用妻子名义设立的子公司的财务。
子公司账户虽然名义上是三井的,但实际由岸田管理。
离婚后,三井找到岸田,她想从前夫公司的账户,包括那个子公司的账目,查明前夫是否有不明用途的开支——把钱划到情人账户,这样就能查清前夫是否在离婚前出轨,她好提精神赔偿金。
岸田交待挪用公款
殊不知,近几年岸田利用职务之便从子公司的账户里转走了巨额款项,本想在社长发现前补齐。
如今三井执意要查账户,而且似乎已打算另请税务师来调查。
于是案发那天他顺走了玩具店外的陀螺,如约而至,在三井房间内用陀螺线勒死了她。
加贺认为岸田没有真实交待动机,于是他请同事上杉去做岸田的工作。
上杉警官规劝岸田
上杉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规劝岸田:上杉对儿子过于溺爱,平时对他疏于管教,因为心软请交警同事放了不戴安全帽想驾驶摩托车的儿子,结果一周后儿子因违规驾驶出交通事故死了。
岸田慢慢抽泣起来,供出了实情,原来自己儿子儿媳奢华的生活,都是靠挥霍儿子挪用的公款。
儿子的罪行即将被发现,面对他的哀求,岸田为帮儿子筹款,对好友公司的账户下手……
案件真相至此明了,没想到是所谓的亲情驱使了一桩血案的产生。
作者借上杉警官的口吻告诫父母“疼爱和重视不一样。所谓重视,是考虑孩子的未来,不断为他做出最好的选择。即使被孩子恨,父母也要将孩子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只有父母能这么做。”
一时的心软,一昧的纵容,只会让孩子认为犯错的成本很低,因为他们背靠父母的保护,永远长不大。
三井出于母亲对儿子的关爱,想争取利益补偿;岸田出于对儿子错误的保护,走上犯罪道路。一位被亲人遗忘的母亲,一位被子女榨干的父亲,何不令人唏嘘?
新参者即新加入进来的人,文中的受害者和加贺警官都是刚加入这片街道的人。
这不是一本典型的推理小说,被害人三井峰子成为贯穿全书的灵魂人物,推理元素融入到每一个家庭伦理的小故事中。
每个家庭都有不同需要缝合的裂痕,加贺警官在解谜的同时也在抚平这些小家的心灵创伤,逐步解开三井身上的谜团。
这本书最打动我的是用“情”推理,对加贺这一充满人情味的警官人物颇有好感。他在办案中说过的一些话,让人引发共鸣:
“只有弄清楚每一件事,才能辨明真相,即便没有直接关系也应如此。”
“我工作时经常想,残忍的凶杀案发生后,我们不仅要将凶手抓获,还有必要彻查案件发生的原因,否则同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真相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
“加贺先生,原来您不是在调查案件啊。”
“当然在调查啊,但刑警的工作不止这些。有人会因案件而留下心灵创伤,他们也是受害者。刑警的职责就是寻找能够拯救受害者的线索。”
——以上引用自《新参者》原文
《新参者》原文不长,只有十几万字,文字朴实无华,除一环套一环的温馨故事外,还有一些有趣的日常推理,这是一本感动我的书,我想把它推荐给你,或许会引发你对家庭、朋友的共鸣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