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请看下面链接:
决战上海滩!1949,那场惊心动魄的人民币保卫战【经济决战03】
1949年6月10日,距离上海解放刚刚过去两周。
早上8点,位于上海市汉口路422号的证券大楼,如往日一样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头巷尾银元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人群的掩护下,200多名西装革履的便衣,陆续进入了证券大楼,并且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所有的进出通道。
上午10点整,十辆军用卡车准时出现在了证券大楼门前。时任上海警备司令、日后将指挥长津湖战役的宋时轮,率领整整一个营的部队,团团围住了证券大楼。
紧接着,上海1.2万余名工人、学生在证券大楼外围封堵交通,并向市民作宣传解释。
这时,大楼里的便衣也迅速从衣袋中掏出手枪,飞奔各个房间,命令所有人员停止活动。
在此之前,短短几天,一块银元的价格就从100元人民币,暴涨到了1800元,人民币相对于银元大幅贬值,惊慌失措的民众纷纷抛售手中的人民币兑换成银元,人民币刚一出生,便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最近很多小伙伴要我讲讲革命时期的红色金融,我们就从建国初期的几次人民币做空风潮讲起,今天先跟大家聊一下,上海解放初那场惊心动魄的人民币保卫战,这场金融战役,不知道大家之前有没有听说过呢?
为了制作这期内容,向大家呈现整个过程,博士呕心沥血查阅了大量资料,还请大家多多点赞评论!
渡江!1949年4月20日,国民党拒绝接受国共双方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和谈破裂。
次日凌晨,中央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随后百万大军横渡长江,以摧枯拉朽之势清扫残敌,迅速攻占南京,直逼上海。
渡江战役打响的同时,一支四十辆大卡车组成的车队,也悄悄从山东青州出发,开赴上海。但是大军渡江之后,由于战线推进太快,车队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4月30日,眼看上海解放在即,车队却没能及时赶到,加上接管上海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总前委(渡江战役总前敌委员会)不得不致电军委,建议推迟进攻上海。中央经过三天慎重考虑后才复电,同意推迟进攻。
“我们考虑,以尽可能推迟半月到一月入上海为好”。
——总前委致中央军委电报
放到现在大家可能不理解,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么谨慎?
北京是在49年1月31日和平解放的,但在城市接管过程中,却留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教训。
城市解放后政府大力回收国民党发行的金圆券,但各地部队带去了各个根据地的货币,引发货币混乱,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为此中央下了死命令,“军队推进到哪里,人民币必须要跟到哪里。”
而上海是全国的经济中心,国内外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这里,任何一点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关系到新生政权能否维持和巩固,说起来好像有点凡尔赛,但这就是新中国所面临的胜利的困境。
反动派听到我们在上海搞得好,会垂头丧气,听到我们搞得不好,又会动起来,认为自己还有希望。
——陈毅
正因如此,七届二中全会上才会讲,“进入上海,对于中国革命来说,是过一大难关”。
当陈毅被定为上海市长时,同时还收到了一句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不过,进上海我们是打不得一点儿败仗的。”
就这样,上海解放被迫推迟了足足一个月。
5月27日,解放军终于进入上海,但与此同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也已经在暗中酝酿。
危机!1949年的上海,在战火和恶性通胀的摧残下,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1937年6月七七事变前夕,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总额不过14亿,到抗战结束,法币总额约5600亿,相比战前增长了400多倍!
抗战结束后,国民政府为支付内战军费,变本加厉地印钱,1948年8月法币彻底崩溃时,总额已经超过600万亿,之前8年增加400多倍,如今3年增长超千倍,相比1937年一共增加了40多万倍。
物价飞涨之下,城市中民间收藏的银元重新从地下钻了出来,开始替代法币,很多农村则开始拒收法币,回到了以物易物的状态。
为了挽救濒临崩溃的经济,国民政府垂死挣扎,在1948年8月推出了金圆券,限期兑换民众手里的金银及外币。
不过发行法币的是这个政府,发行金圆券的也是这个政府,同一个政府,法币的信用不能维持,难道金圆券的信用就能维持了吗?
奈何国民政府强制收兑,声称有特殊仪器检测藏在墙里或者地下的金银,私藏不兑者,将处以重罪,基本等于明抢。
就这样民众的最后一点财产也被强行绑到了金圆券上,结果金圆券每分每秒都在贬值,短短2个月,金圆券的数量又增加了8倍。
商店卖米,收款不数多少张,只数多少捆,餐馆卖酒,第二碗的价格就要比第一碗贵,坐火车,餐车过去时一杯茶8万,回来时10万。
根据学者统计,1937年6月到1949年5月,国民政府货币发行量增加了1768亿倍,物价则涨了2500亿倍。1937年,国民政府发行的100元法币可以买两头牛,到1949年5月,只能买到0.000000245粒大米。
市民提着成捆纸币买东西
民众对国民党的最后一点支持,终于也随着金圆券化为了乌有。国民党可以造完了孽一走了之,新中国却不得不接手。但是信任这东西是非常脆弱的,毁掉信任很容易,想重新建立信任却很难。
民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担心货币贬值的心理,之后也将被投机分子利用,掀起针对人民币的惊涛骇浪。
5月27日清晨,解放上海的枪声逐渐平息,很多上海市民在蒙蒙细雨中推开窗,发现无数缩成一团的解放军战士,和衣睡在冰冷的湿马路上。
英国蒙哥马利元帅看到解放军夜宿街头的照片,感慨地说:“我这才明白这支军队为什么能够打败美国武装起来的蒋介石数百万大军。”
战士们白天浴血奋战,晚上就席地而卧,秋毫无犯,是新中国送给上海的见面礼。
尽管胜利之师睡马路的亘古奇观,征服了上海市民,但是对于新政府发行的人民币,民众心里还是犯嘀咕。
挤兑!上海解放第二天,军管会(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 便发布政策,规定以10万元金圆券兑换1元人民币,6月5日起禁止金圆券流通。
北京和平解放时,人民币与金圆券的兑换比例还是1:10,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金圆券疯狂贬值了万倍。
正是这种恐怖的贬值阴影挥之不去,加上过去半年间人民币也有一定程度的贬值,导致百姓并不完全信任人民币,而是更加相信黄金、银元这些“硬通货”。
市民领到人民币工资后,第一时间就赶紧去买米、煤、布等日常生活必需品,或到黑市上换成银元,因为去晚了,可能就是另一个价了。
尽管军管会严令禁止金银外币在市场上流通,但当时上海南京路的四大百货公司,销售商品也是用银元标价,拒收人民币,其他大小商店纷纷仿效。
与此同时银元贩子也闻风出动,大肆炒作银元,市场上谣言四起,说人民币将会像金圆券一样变成废纸,银元价格一日数变。此时的上海,人民币仍然敌不过银元,银元充当着实际上的本位币,甚至就连部队都需要银元“应急”。
人民币遇阻,首先感受到困难的是进入上海的大批部队。
“最直接的影响,是战士们没有盐吃。这很要命,没盐吃体力跟不上啊。”
“渡江以后,按照要求把解放区货币统一上缴换了人民币,但进城后,发现拿着钞票用不了。后来向总前委打报告,上面给每个连发一个银元用来应急。”
更可怕的是,人民币的贬值引发了大规模的恐慌,出于对人民币进一步贬值的担忧,惊慌失措的民众争相兑换银元。
上海《大公报》记录了48年底挤兑金圆券的情景:早上4点就人如潮涌,出来时人群更挤,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冲出重围,发现大衣纽扣上扎牢了一大撮女子头发。
如今类似的场面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针对的目标,是人民币。
市民们用人民币换来银元后迅速藏起来,放进保险柜、箱子、白铁罐,很多人都在自家的后院里挖个洞,把银元埋在里面。
而这样的挤兑造成人民币相对银元进一步贬值,5月27日,银元价格为100人民币,一周之后的6月4日,银元价格暴涨10倍,达到了1100元,有人甚至已经在公开叫嚣:“解放军可以打进上海,人民币则进不了上海。”
反击!在投机者的炒作之下,一时间上海物价飞涨、市场混乱、人心惶惶。
6月5日,上海市委拟定《禁止银元在市场流通办法》,同时在全市范围内举行“反对银元投机,保障人民生活”的游行和宣传,多途径打击银元。
陈毅市长警告投机奸商“赶快洗手不干,否则勿谓言之不预”,然而政府的警告和禁令,却被不法之徒当作了耳旁风。
他们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认为新生的人民政权不是他们的对手。
6月5日开始,有关部门接连两天向市场抛售了41万银元,试图“以银元制服银元”,把银元的价格砸下来,但是抛出的银元却被投机商们悉数吃进,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接下来的几天,银元价格继续暴涨,到6月8日,已经涨到了2000元以上,商品价格也随之上涨了两倍。
与此同时,投机之风愈演愈烈,根据上海第九兵团保卫部部长的回忆,6月5日,街上的银元贩子大约有2万人,到8月8日,已经发展到了8万人,上海俨然已经变成了投机天堂!
就在上海银元价格暴涨的同时,武汉也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情况,银元黑市价格一日数变,金融市场一片混乱,闹得人心惶惶。
再继续发展下去,不但上海政府会失去民心,而且很有可能会牵动全国市场,造成全国游资围攻上海的局面。到那时,不要说新中国未必有那么多的银元可以攻防,即便有,局面也可能会大乱。
所以,这场战争必须速战速决,而当务之急,便是揪出猖狂“吸金”的幕后黑手!
于是上海市公安局迅速派出便衣进行调查,最终查明操纵黑市价格,导致人民币快速贬值的黑手,就位于汉口路422号的上海证券交易所大楼。
每天上午,这栋大楼里会聚集起上千名“金融大亨”,由他们谋划敲定“黄白绿”(即黄金、银元和美元)三种硬通货的交易比价,大楼里不但有数百部电话和大量对讲机,且每天都有数千名打探行情的“银牛”往来,分散在市区各角落的“黄牛”,便统一参照这一比价进行地下交易。
证券大楼实际上操控着全上海的大小黑市,是银元投机的大本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公安局首先派出一批卧底进入证券大楼,秘密调查违法商人的活动,确定下了一批证据确凿、应予扣押的金融犯罪人员名单,然后再布控大楼,“瓮中捉鳖”。
抓捕!经过周密的部署之后,6月10日,上海解放以来涉及范围最大的统一行动拉开序幕。西藏路、南京路、虹口、曹家渡,几乎每个存在金融黑市的点全部在打击之列,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便是汉口路422号的上海证券大楼,于是就出现了视频开头的一幕。
6月10日早8点,200多名公安干警身穿便衣进入大楼,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所有进出通道。10点钟的开市时间一到,十辆军用卡车准时停在了证券大楼门前,整整一个营的部队,团团围住了证券大楼。
与此同时,大楼里的便衣警察迅速亮出了军管会的袖章,从衣袋中掏出手枪,飞奔各个房间,命令所有人员停止活动。
当干警们冲进6楼265房间时,发现天花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电话线,光是电话就有25部,墙上则挂着大大的红纸表格,顶端写着8个大字:黄金、美钞、袁头、孙头,8个大字下面写着买进卖出的价格,一个小小的房间,俨然就是一座金融战场上的投机指挥部。
通过稳定多数、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及耐心的宣传教育,最终绝大多数群众接受劝导,主动去银行兑换人民币,但少数投机惯犯不听劝告,继续抗拒,当即拘捕。
里应外合之下,扣押名单上的238名投机商人一个也没溜掉,违法情节较轻的1800余人陆续释放。
听候处理的银元犯
经过清点核查,此次行动一共抄没黄金3600多两,银元近4万枚,人民币1500多万元,其它诸如布匹、颜料、肥皂等囤积商品折合人民币约3500万元,另外当场收缴美式手枪2支。
当天,军管会查封证券大楼、逮捕投机操纵者的消息不胫而走,市场上的银元价格从2000元骤跌到了1200元,银元投机活动遭受致命一击,物价也逐步下降,人民币的地位得以巩固。
端了银元投机“老巢”之后,为了从根本上稳定人民币的地位,有关部门又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抓捕银元贩子,命令铁路交通等一律只收人民币,税收也一律征收人民币等等。
另外为了让市民当初因保值购进的银元找到合法的出路,人民银行设置部分网点收兑银元,到1949年底共收兑银元108万枚。
1949年6月,上海市民在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兑换金银
一系列组合拳下来,上海银元投机围剿战大获全胜,广州、武汉等大城市纷纷效仿,并且都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不过尽管证券大楼被封,银元贩子销声匿迹,但这场不见硝烟却惊心动魄的战役,才开了个小头,庞大的投机资本并没有就此消亡,而是暗中蛰伏等待时机。
此后没过多久,投机资本开始将目标转向两白一黑(大米、棉纱、煤炭)等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国民党特务也趁机出动,大肆鼓吹 “只要控制了两白一黑,就能置上海于死地”,各大城市的投机资本暗中联手,统一行动,米棉之战就此打响。
好了,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啦,请大家多多点赞支持。如果大家对米棉之战大家有兴趣,把催更打在评论区吧,下期见。
参考文献:
1. 新中国经济第一战:意义“不下于淮海战役”,侯健美
2. 没有硝烟的战争,解放初期控制市场稳定物价的斗争,罗宇凡等
3. 1949上海的人民币保卫战: 政治、经济双管齐下,段思宇
4. 上海六千年,仲富兰
5. 大饼油条曾售价10万元,人民网
6. 十万大军睡马路,高建国
7. 解放初期的一场“银元之战”,上海档案信息网
8. 重走上海解放之路,上海档案信息网
9. 胜利的困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最初岁月,周杰荣等
10. 上海工商行政管理志,上海是地方志办公室
11. 经济战,人民币赢了,阙政
12. 毛泽东和陈云如何打击投机、拯救市场?观察者网
13. 十日谈|证券大楼“霹雳行动”,黄沂海
14. 人民币的诞生与奇迹,陈忠海
15. 解放上海秘闻:4亿人民币未抵达成推迟进攻重要原因,范昕
16. 十日谈|人民币“一日游”怪象,黄沂海
17. 1949,人民币初登上海滩,这一场“暗战”你知道吗?黄沂海
18. 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组建实录,陈冠任
19. 特刊 | 承载着峥嵘岁月 人民币见证经济腾飞历程,黄紫豪
20. 战上海,刘统等
21. 开启新中国金融征程,访现代金融史研究学者张徐乐,安仁
22. 西柏坡记忆.第伍卷,西柏坡纪念馆
23. 上海1949:从金融重建到经济新生,陈旭东
24. 解放军百万雄师强渡长江,凌军辉
25. 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1000个为什么,韩广富等
26. 1949,人民币引发的金融大战,李动
27. 经济重任:中国人民银行被赋予国家银行职能,张学亮
28. 陈毅之子回忆父亲:倡导与日本围棋外交,朱文轶
29. 建国初期,共产党如何迅速而标本兼治地解决了民国的通货膨胀?温铁军
30. 民生大计:新中国经济战线的第一大战役,郑明武
31. 上海相册:70年70个瞬间,黄金平等
32. 1949年上海打击金融投机始末:证券交易场成赌场,黄臻睿
33. 解放初取缔上海证券交易所纪实,张浦先等
34. 大江东|70年,上海书写共和国先行者不朽传奇,轩召强
35. 诞生——共和国孕育的十个月
36. 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展史,庞松
1949年之后初期(50年代-60年代)上海滩还有没有像图中1949年前租界时期的繁华夜景气氛?
可能没有以前那么繁华,但灯光夜景多少还是有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