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是一字一音吗「汉语都是一字读一音山西人为什么偏偏要把一个字读成二个音呢」

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在《古代诗歌、骈文的语法问题》一文中,曾经说过:“一字一音:一个字有几个音素,但读成的效果,终归是一字一音。事物常有例外,但例外总是少数。汉字字音有一字二音的,如山西方言有时说‘钩’为‘格留’,‘摆’为‘伯赖’,‘拐’为‘格外’,‘孔’为‘窟窿’,‘宽’为‘库连’。”

启功先生

启功先生所举“一字二音”之例,在山西方言中极为常见。这种现象,在语言语音学上叫“分音词”。

自1985年晋语从北方官话中分离出来,独立成为一级方言,分音词便被作为晋语区最具代表性的词汇之一,受到广泛关注。

在晋语区,分音词是一种系统性较高的语音、词汇以及语法现象,不仅数量庞大,而且覆盖面极广,在晋语词汇系统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晋方言分布图

今天,咱们就来叨拉叨拉(聊一聊)这个“分音词”。

什么是分音词

分音词,顾名思义,是指由一个单音节的“字”,按声韵分拆的规则,分读为两个音节的单纯词。也就是说,这是一种“一生二”式语音构词法,即把一个字音分成两个音节来读,从而产生新的词语。

说得再具体一点,就是把一个本字音拆开成为声母和韵母两部分,声母为第一个音节,韵母加声母“l”拼读成第二个音节,这两个音节共同构成一个复音节单纯词。

也可以反过来这样说,分音词的前字声母与后字韵母相拼,就能拼出一个与其意义相同的单音词。

山西省平定县境之娘子关

比如,山西平定方言中,把上街随意走一走,叫“么览”,其实就是“漫步”的“漫”字的分音词。

本字“漫”,拆成声母“m”和韵母“an”,声母“m”读作“么”(入声),韵母“an”前面加声母“l”,即为“览”。

反之,用“么”的声母“m”,和“览”的韵母“an”,再加上声调(入声)相拼,就可以得出“漫(man)”这个音节。

“漫”这一个音节,被拆分成了“么”和“览”两个音节,这种现象就叫分音词。

山西太原晋祠

再比如,圈—窟连,蹿—作乱,巷—黑浪,棒—卜浪,杆—圪揽,角—圪捞,惊—激灵,精—机灵,滚—骨拢,拌—不烂,扒—不拉,划—忽拉,摆—不来,撑—嗤棱,哄—胡弄,浑—囫囵,卷—撅连,摩—摩捋,提—提溜,脱—突鲁,嗅—吸溜……

类似这样的分音词,在晋语区的每一个方言片中都有大量的存在,晋语区各地的分音词构造基本相同,只是数量上多少不一,语音上有较小的差异。

具体来说,晋语区的分音词有如下共同特点:

其一,它们都是双音节的联绵语,两个音节连缀成义,不能拆开,拆开就毫无意义了。也就是说,组成它的前字和后字,都只表音,而不表义,合起来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意思。

因此,它的两个字一般没有固定的字形。比如,巷,有的地方分音成“黑浪”,有的地方分音为“圪将”;滚,也是这样的,可以分音成“骨拢”,也可以分音为“轱隆”。

山西人嗜醋,这么一大桶醋,三五天就吃完了

不过呢,有一些分音词因为进入普通话之中,成为了一个有着固定读音和意义的基本词汇,所以是有固定字形的,比如“孔”,其分音词为“窟窿”,又如喉—喉咙,趿—趿拉,浑—囫囵,瓠—葫芦……

其二,分音词的第一个音节的声母,一般同于被分的单音节的声母,只有极个别的有所变化;它的第二个音节的韵母和声调,一般同于被分的单音节词的韵母和声调,只有极少数的声调是有所变化的。

比如,抹,分音词为“莫拉”,擦拭的意思,抹布、抹桌子。“抹”的声母m,与“莫”的声母是一样的,“抹”的韵母a,与“拉”的韵母与声调是一样的。

山西民居,曾经的辉煌

其三,这一特点非常突出:分音词的第一个音节,一定是带有促音韵尾闭塞喉音的入声音节,而第二个音节一定是带有[l]的舒声音节,前后两个音节相切,得到对应的本词的读音。据此,分音词也叫“嵌l词”。

什么是“嵌l词”

“嵌l词”,顾名思义,就是指“l”声母嵌入其中的词,特指嵌在第二个音节的词。

也就是说,这种类型的分音词,第一个音节都是入声,第二个音节的声母都是“l”。

比如,串,分音词为“出孪”。一串一串的葡萄,山西方言这说成“一出孪一出孪的葡萄”。

山西古村落,阳城县润城镇上庄村

“串”之所以被分音成“出孪”,就是把“串”的声母ch读成“出”(入声),同时在“串”的韵母uan前面,加上声母l,合起来就读成“孪”了。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分音词”是“嵌l词”的上位概念,二者并非完全等同,也就是说,分音词包含了多种分音的形式,而“嵌l词”属于分音词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形式。也有很多分音词,特别是其他方言中的分音词,第二个音节并不一定是“嵌l”的词。

山西盂县大汖村

比如,搞,分音词为“鼓捣” “圪捣” “圪搅”:

“你在那里不学习,圪捣甚了?”(私下搞小动作)

“你别瞎鼓捣,看把机器鼓捣坏了。”(反复摆弄)

“大人说话,小孩孩不要瞎圪搅。”(扰乱)

“你当心点,不要让他给圪捣住了。”(软磨硬泡、巧言令色、欺骗引诱使对方就范)

又如,截,分音词为“圪切”,意思是切下一段:“你嘴馋了哇,一会儿圪切个猪耳朵给你吃。”

再如,鼓,分音词为“圪堵” “骨堵”,意思是鼓状的隆起:“得脑(晋方言“脑袋”)磕在门框上了,起了个大圪堵。”

山西阳曲西庄村

还有,哄,分音词为“糊弄”,意思就是将就,或欺骗:

“年底了,又要写个人总结了,网上下载一篇,改一改就糊弄过去了。”

“你不要再糊弄我,今天必须得还钱。”

上述几个分音词,其第二个音节均未出现“l”这个声母。

这里需要强调说明的是,分音词不是晋语所独有的,在河南固始(属中原官话)、河南广武(属中原官话)、山东寿光(属冀鲁官话)、安徽怀远 (属江淮官话)、江淮流域的临淮关、蚌埠、寿县正阳关一带(属江淮官话)、天津方言(属北京官话),以及闽语中都存在分音词现象,只是数量不如晋方言多。

丰收了

鉴于此,著名语言学家温端政先生在2003年将晋语的分音词限定为“入头分音词”,即“一种前字读入声,后字读l母的双音节单纯词,是通过语音手段分离单音词而构成的一种特殊词汇形式。”这样,“不仅不影响内部一致性,而且具有高度的排他性 。”

据此,晋语分音词的整体韵律特点为“全词形成前暗后亮、前轻后重的强烈响度对比”,也就是说分音词的第一个音节多为入声,入声往往读得短而急促,第二个音节的声母多以响度较大的边音[l]开头,使得前后韵律和谐,形成前暗后亮、前轻后重的响度对比效果。

分音词的源头在哪里

有的语言学家认为,分音词,特别是“嵌l词”是操阿尔泰语的夷狄族在语言融合过程中,学习原始汉语的复辅音时,所形成的语音分化现象。

山西省阳城县北留镇郭峪古堡城垣

不过,也有很多学者认为这种说法值得商榷。分音词不能肯定是起源于古代少数民族语言,因为这一语言现象在古代汉语中很早就普遍存在,与先秦反语一脉相承。

所谓的先秦反语,其基本构造规则是,把一个字的声母和韵母分开,然后在本字音的声母后面加上一个别的韵母,在本字音的韵母前面加上一个别的声母,从而产生一个新的双音节组合。

比如《尔雅·释器》:“不律谓之笔”。意思是,“笔”又名“不律”。“不”字与“笔”字声母相同,“律”字与“笔”字韵母相同。“不律”与“笔”就构成反语与本字的关系。

淳朴的山西人

又如,荠,《易·困》:“困于石,据于蒺藜。”《说文》:“荠 蒺藜也。”《尔雅·释草》:“茨,蒺藜。”按:荠、茨乃声符不同的异体字。

亢,《尔雅·释鸟》:“亢,乌咙。”晋代郭璞注:“谓喉咙。”

浑,《列子·天瑞》:“气形质具而来相离,故曰浑沦。”宋朝王观国《学林》:“鹘崙为浑”。 明朝方以智《通雅》卷四九:“物完曰囫囵。”

以上所辑先秦两汉文献中出现反语词,其实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嵌l词”“分音词”。比如今天的晋方言称“笔直”为“直不列”,这里的“不列”,就是上古汉语中“笔”的分音词“不律”的异写。

山西土窑洞

据清人顾炎武《音学五书·音论卷下·反切之始》,以及民国时期著名古典文献学家刘盼遂《文字音韵学论丛》,从魏晋至唐代,“反语”一直是一种活的语言现象,在社会上广为流行。

到了宋朝,反语也被称作“切脚词” “二合字” “反切语”。

宋人笔记中关于反切词的记载较多,下酌引数例:

王观国《学林》卷八:“下到闾阎鄙语,亦有以音切为呼者。突莺为团,屈陆为曲,鹤仑为浑,鹤卢为壶,咳洛为壳……”

俞文豹《吹剑录全编·唾玉集》:“俗语切脚字:勃龙蓬字,勃兰盘字,哭落铎字,窟陀案字,黯赖坏字,骨露锢字,屈挛圈字,鹤卢浦字,哭郎堂字,突挛团字,吃落角字,只零清字,不可叵字。即释典所谓‘二合字’。”

山西民俗表演

宋祁《宋景文笔记》:“孙炎作反切语,本出于俚俗常言:尚数百种。故谓‘就’为‘鲫溜’,凡人不慧者即曰‘不鲫溜’。谓‘团’曰‘突挛’,谓‘精’曰‘鲫令’,谓‘孔’曰‘窟笼’,不可胜举。而唐卢全诗云‘不鲫溜钝汉’。国朝林逋诗云‘团栾空绕百千回’。是不晓俚人反语。逋虽变‘突’为‘团’,亦其谬也。”

在元曲杂剧中,这种反语词更是相当普遍,而且与今天的晋方言发音如出一辙。

山西农家大院

雎景臣《般涉调·哨遍·耍孩儿》:“瞎王留引定火乔男女,胡踢蹬吹笛弄鼓。见一飚人马到庄门,匹头里几面旗舒。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胡芦。”

这个散曲里的“胡阑”是“环”的分音词,“曲连”是“圈”的分音词。可以看出,这是典型的晋语分音词类型。

分音词是怎么产生的

关于“嵌 l词”和“分音词”的性质问题,即这种语言现象是怎么产生的,迄今意见仍存分歧。相对来说,张崇先生在《嵌l词探源》一文中主张传统的缓读分音说更具说服力。

山西昔阳县大寨村

所谓的缓读分音,即一个单音节词因放慢了读音速度而分音,从而成为双音节词。

缓读分音说,可能是最接近于晋语分音词实际的一种观点,目前晋语区多数方言中仍有为数不少的分音词,在实际的言语中既可以出现分音词的形式,可以出现本字词的形式。

一般来说,在晋方言中,本字词与其分音词没有意义上的区别,说话人可以自由选择用哪一种形式。

山西平遥古城

比如,摆,分音词为“不来”。山西人习惯说:“把这个衣裳在清水中摆摆。”也可以这样说:“把这个衣裳在清水中不来不来。”

又如,画,分音词为“胡拉”,山西人喜欢说:“他拿起笔,随手胡拉了几下。”也可以这样说:“他拿起笔,随手画了几下。”

再如,精,分音词为“机灵”,山西人大都说:“这后生过于机灵了,只占便宜不吃亏。”也可以这样说:“这后生过精了,只占便宜不吃亏。”

山西万荣县涧沟古村风光

你可能会问,山西人为甚这么日怪,非要把本词说成分音词,非要把一个字音断裂为两个单音节来读呢?

这就是晋语文化独特的魅力所在。

在汉语中,同音词、多义词的数量非常之多,经常会产生歧义,让人误会。

比如:“他手上有个鼓。”看到这句话,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手里拿着一个叫‘鼓’的乐器。”事实上,在晋语中,人们把“鼓状物隆起、凸起”,也叫“鼓”。为了避免歧义,为了表达得更清晰明了,山西人往往会这样说:“他手上有个骨堵。”骨堵,就是“鼓”的分音词,意为隆起、凸起的鼓状物。

五千年文明看山西

因此,从个体的产生来说,分音词可能是为了避免音节结构简化带来的同音词过多,或者为了分化多义词而创造的。其后,由于词语之间的相互感染和语义的分化,又孳乳出了不少新的分音词。到了宋元时期,分音词呈井喷状出现,并一直沿袭至今。

要之,分音词这种语言现象,其造词机制早在先秦两汉时期就已存在了,在后来的汉语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更多的缓言分音现象,是口语词汇的双音化洪流中出现的、‘集体无意识’的产物。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晋语是非常古老的,较多地保留了古代汉语的成分,堪称汉语研究的“活化石”。(张文平)

汉字是一字一音吗「汉语都是一字读一音山西人为什么偏偏要把一个字读成二个音呢」

为什么一字在词典上读音是一个

因为“一”字只有一个读音,可在具体语言环境中,为了朗读朗朗上口,有时要“变调”。后面一个字是四声的时候,“一”就读为二声;后面个字是一声的时候,“一”就读为四声。

汉字是一字一音吗「汉语都是一字读一音山西人为什么偏偏要把一个字读成二个音呢」

为什么1字有两种读音?yi 和 yao !

革命军队里的士兵来自五湖四海,说起话来难免南腔北调。其中“2"的发音最为混乱。我们知道,很多南方士兵,把"2"读成"ni",或类似的音。为了避免发音混乱,通信兵就用普通话中的"两"代替"er"的读音。同样的道理,南方人发后鼻音也有困难,所以"0"就不能读做"ling"而读成"洞"。其实,现在很多地方打麻将的时候,也喜欢把"饼"读做"桶"或"洞"。还有,在很多方言里"b""p"不分,"p"是爆破音,发声清晰,于是"8"就读成了"怕"。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汉语韵母的频率。据研究发现,在汉语韵母中“i"的频率最低,清晰度最差,跟"a"比,"i"的功率只是"a"的一半,差了至少3 分贝。大家知道,战场上噪音很大,通信兵如果发“i"对方可能听不清楚。通信不畅,在生活中尚且会造成许多麻烦,若发生在战场上,可能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于是大家想出一个好办法,全面替换"i"音,因汉语里"幺"指小的意思,所以把"1"读做"幺","7、0"则根据其形状重新认读做"拐、洞"。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7",由于其声母"q"发音极不分明,改用"拐",辅音"g"的爆发声带来了宝贵的清晰度。同理,"9"也就读做"狗"了。
新中国成立以后,由于通信技术的限制,这套特殊读音,也就由军用转为民用。到了今天,信息产业突飞猛进,普通话日渐普及,在民间,数字的特殊读音也基本完成了其历史使命。
但是,其中的一些发音仍然保存了下来,并渗透到了我们日常的生活之中。比如“1”在许多的地方我们大家都发音为“幺”。那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究竟是国家红头文件规定,还是老百姓约定俗成呢?
经查,国家的红头文件并没有规定要这样读,恰恰相反,按照普通话的有关规范,“1"应当读做"yi"才对。那为什么在人们工作和生活中,数字读音跟普通话规定不一致呢? 这里面的原因有两个,一则,声母“i"的发音问题依然存在;二则,"1"是生活中最常用到的数字。正因为如此,人们在很多场合下,还是习惯把"1"读做"幺"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很是有趣的现象,全国各地,都把“110"读成"幺幺零",而不是"依依零";同样,"911"也不读"九依依",而读为“九幺幺”。这也就是"幺幺零"和"九幺幺"的来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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