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刚进入梦乡，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遍比一遍急促。
拿起手机，眯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二嫂”两个字，顿时心生厌烦，接起电话直接将白天工作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你有病啊，几点了还打电话，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以为她又是借口来要钱的，刚要挂断电话，只听二嫂电话那边吵嚷着：“三妹啊，别挂别挂，我不是和你借钱的，那个…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不耐烦地说道，看了眼表，已经一点半了，我睡眠质量向来不好，这次被吵醒，至少一个小时后才能在睡着！
二嫂可能是被我冷漠的态度惹得生了气，直截了当地说：“你爸快不行了！”
“然后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先是一紧，随后恨意直接占据了全部情绪，不由自主说了这三个字。
二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电话那边更是激动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哎呦，我说唐三妹你有没有点良心，我是说你爸不行了！你听清楚是你爸！于情于理你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
“我爸如果不行了，大姐会告诉我的，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再说了，如果爸真的有什么事，你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应该去照顾照顾吗！”懒得和她废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二嫂的脾气，这会儿八成会给唐磊两拳头，然后再骂我两句“不是东西、冷血”之类的话。
起床喝了口水，再回来后怎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了。
他病了大姐早就告诉过我了，但是真的到要死了的地步吗？
回想大姐这半年给我打电话说得最多的好像就是：“他病了，你抽空回来看看吧，爸天天念叨你！”
回去还不是和我要钱，各种借口要钱然后再去接济他那个不成文的二儿子唐磊！
用了半生逃离的那个家，如果不是因为有大姐，说不定早就断了联系…
02、
第二天一早，担心他病情严重大姐的钱不够用，还是鼓足勇气发了条信息：他严重了？
不到十秒就收到了大姐的回复：嗯。
只有这样一个字，可此时此刻我的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从没想过他会死，他可是曾经说过会像小强一样顽强地活着的！他还要和我要钱去讨好他的儿子和孙子呢！
我在想如果他走了，我会是怎样一种心境，正在此刻，我又收到了大姐的消息：回来看看吧，说不定最后一眼了。
回去吗？我用半生治愈的童年，回去后会不会让我伤疤重现？
唐三妹在这个世上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怀孕的时候村里的神婆说是个男孩，以后大富大贵的命，父母信以为真，对我寄予了全部希望。
母亲难产要了半条命，可是当我落地的那一刻全家人都失望了，对，我是个女孩！
因为生我父亲丢了体面的工作，母亲身体又被我拖垮，所以我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人，上户口的时候也是随便取了个唐三。
大队书记一边登记出生信息，一边说：“一个小姑娘叫三儿？多难听”
父亲碍于面子，大发慈悲给我加了个妹字，从此以后我就是唐家最没用的唐三妹。
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打工，只要有脏活累活就会让我去做，她说这是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刚刚懂事的年纪，就学会了割草喂羊、煮饭烧火。还好大姐心疼我，看着满是冻疮的手，会帮我洗那些比我大上几倍的衣服。
记得我问大姐最多的就是：“为什么妈妈总是把好吃的给二哥啊？我也想吃。”
大姐安慰我说：“三妹还小，等你长大了妈妈就会买给你吃了。”
二哥剩下的麦芽糖丢在了地上，我悄悄捡起来带着灰尘塞进嘴里，那时的我无法形容是什么味道，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吃糖这种东西。
03、
一上午工作都心不在焉，最终我还是决定回家看看，就当看看大姐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吧。
我安慰着自己，独自驾车赶夜路回了老家。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到，大姐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了，乡下不比城里，费劲地扭着方向盘，我还是听大姐的话把车停到了院里。
一下车，这个二十年没有回的家看起来熟悉又陌生，二哥当初承诺接老两口去楼房住，这里从我走后好像就再也没翻新过。
看着院子里那颗熟悉的果树，比我印象里粗壮了不止一点。
大姐带我去了他的房间，还是那间屋子，刚到门口，一股腐烂夹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厢房挡住了光亮，外面阳光明媚，屋里却昏昏暗暗的没有一丝生气。
他就这样静悄悄地佝偻着躺在炕上，如果不是腹部微弱的呼吸，我以为他已经…
只此一眼，我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眼眶里的眼泪和我做着强烈的斗争，我仰着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到院里，看见妈妈端着剩下的饭菜，“唐燕，你爸吃都吃不下去了，你煮这么多面条子喂猪啊！”
抬眼一看，随后愣住了，应该是没认出来我吧，然而她接下来直接冷着脸说：“还知道回来啊！”
没等我反驳，她忽然变了脸色，带着一丝讨好说到：“你爸抓药的钱用完了，你这次回来带了多少钱啊？”
这个女人是我妈妈没错了，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她依然只有钱。
“我上个月不是给你转了一万吗！”我整理好思绪，直接回怼了过去。
“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那一万块钱够干啥的！”
“医药费我都给大姐了，给你的钱就是给他买点营养品，保健品，我看他现在也吃不下去了，以后除了看病给大姐的钱，我就不给你了！”
懒得理这个只心疼二儿子不明事理的老太太，说完，我直接把自己关进了车里，开了半宿的车，此刻我只想安静地睡一会儿。
04、
忽然我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从车上拽了下来，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这时听见我妈年轻时的声音：“留她一个人在家，一会儿又去翻我给小磊买的好吃的，带上一起去吧，还能帮着干点活！”
就这样我被拉着晕晕沉沉地到了家里种的玉米地里。
乌云压得喘不上气来，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襟，妈妈让我帮着提一桶化肥，明明很小一桶，却无比地沉重。
我用尽全身力气，提到了爸爸面前，手上不小心刮了个小口子，我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自己受伤了。
谁知爸爸忽然朝着我的后背狠狠给了一下，然后骂骂咧咧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贿赂神婆子也不会找个好人家，来我们家祸害啥？吵死了，赶紧给老子闭嘴！”
随后他把化肥桶直接朝着玉米苗扬了出去，把桶直接丢到了不远处弯着腰的妈妈身上，还不忘骂一句：“你个死老娘们儿，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啥，带过来烦老子！”
妈妈起身揉了揉被桶砸过的地方，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直接扒拉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不省心的东西，一边待着去！”
看着爸妈愤怒的脸，我害怕得走到了地边上坐了下去，等他们休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递上水壶，只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好脸色！
天更昏暗了，爸妈加紧脚步撒完了最后一点肥，也不顾独自坐在一旁的我，直接拎着工具朝着家的方向走了。
我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任我怎么跑都追不上两个人，此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不小心我滑了一跤直接跌到了路边的排水沟里，树枝把我的腿划了很长一条血口，吓得我哇哇地哭了起来。
本以为父母听到后会来拉我一把，父亲却啐了口唾沫骂我“废物东西！”
妈妈皱着眉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好在她肯伸手拉我上去，我刚伸出手，一道闪电吓得她一个踉跄摔倒在我头上。
这下妈妈积攒多年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她大声骂着：“你个索命鬼，当初生你的时候差点要了老娘半条命，拉你一把还差点摔死我！造孽啊！”
我又试探性地自己往上爬了两下，却听见妈妈悄声对爸爸说：“要不，扔在这得了，这么大的雨，估计一会排水沟就给冲到下游去了…”
05、
后山的这块地我从来没来过，如果把我丢在这里，即使爬上去估计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奋力地抓着小草使劲往上爬，几乎失声地哭着求妈妈不要丢下我。
可能是雨太大了，父母看不清我惶恐的脸，也听不到我焦急地呼喊。
爸爸犹豫不决地看着我，妈妈却拉着他的袖子，“想什么呢，走吧！”
就这样我被丢在了这里，明明不到两米的水沟，无论我如何用力却始终上不去，眼看着山上的水汹涌地流了下来。
我拼命呼喊，爸爸妈妈不要走，然而回复我的只有无情的雨水拍打脸庞的声音。
黑云压过山头，看着父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里，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又是一道闪电，直接照亮了整个天空，此刻眼前出现了一棵救命的大树，我吃力地伸手拉住了树干，然后借力一点点蹭了上去。
凭着来时的记忆，我努力追赶着父母的脚步，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忽然一张血盆大口朝我袭来。
此刻大姐正在焦急地敲着车窗，我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吓坏了眼前的大姐。
慌忙下车去了卫生间，这个梦魇整整缠绕了我三十年，确切地说不是梦，因为这一切都曾发生过，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真实一幕。
吃过晚饭大姐把我安排在厢房休息，这里早已没有了属于我的房间，他们应该都不愿意我回来这里吧。
06、
兴许是房间的霉味熏得我睡不着吧，趁着夜里无人，我再次去了那个房间，很意外他还醒着。
听见有人进来，他艰难地扭过头来，“燕子？”
大姐这几日都陪在他身边，听闻声音赶忙开了灯，“三妹你来了？”
“三丫头？是你吗？”闻声他要起来，大姐连忙扶着他靠在墙边，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那么艰难，看得我心里难过。
他想招呼我到身边去，他早已没了力气，不得不大口地喘着气，一个劲儿地叫我坐下。
这大概就是苟延残喘吧，我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形容，心里抗拒着，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身边。
“三丫头你过得还好吗？”许久他才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好吗？我也不知道，如今我是村里唯一一个在外企当领导、在大城市买房扎根的人，村里人人羡慕我过得好，唐家人全部靠我接济生活。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好的吧，我点点头，回了个“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空洞着眼睛重复着一句话直到没了声音。
大姐悄悄去了客厅，留下我和他尴尬地面对面坐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然而憋了半天只说了句“对不起”。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像是在交代后是一样说到：“对不起，直到老了、生病了才知道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三丫头，你…”
一句对不起就能治愈我的童年吗？我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二十年了…你一走就是二十年，我知道你恨我，你再和我说气话！”他望着我，似乎希望我能说一句原谅。
可是我做不到！
那天我从排水沟上来直接晕倒在了路边，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姐全身湿漉漉地守在我的身边。
我在医院里，我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找我了，我问大姐他们是不是也生病了，想要去看看。
大姐红着眼眶安慰我说：“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就能看见爸爸妈妈了。”
看着大姐的表情，我知道他们并没有回头，我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输了两天液，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但没有一丝愧疚，还因为村民的议论对我更加苛刻。
夹缝生存了十七年，让我怎能不恨！
“你好好休息吧，我请了三天假，明天我再来看你。”此刻我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房间。
他应声回了句“好”，随后嘟囔着说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
我不敢回头看他，我害怕在他那凹陷的眼睛里看到泪光，我更害怕他再对我说对不起。
07、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断了气。
妈妈挨家敲门叫来了忙活儿人，嘴里一个劲儿地抱怨说他死也不会挑个时候，一家人忙忙碌碌直到太阳升起，才想起通知唐磊。
唐磊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一进门他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知道这个二哥的为人，怕是此刻我都要被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停灵三天，大姐和唐磊张罗着丧事，我除了给大姐掏点钱，整整三天我都跪在灵前木讷地烧纸，看着唐磊披麻戴孝在门口迎来送往，不过村民给的那些白包他一个也没落下。
直到第三天早上棺材抬上山入了祖坟，我才意识到他死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这样抓着我不放，是不是因为你后悔当初那样对我了？
我也想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喊他一声“爸爸”，可他连和我和解的机会都不给，我怎能让过往的恩恩怨怨都随着那一抔黄土烟消云散呢？就这样恨着你一辈子吧！
上了最后一炷香，一缕青烟却不合时宜地钻进我的眼里，呛得我怎么也睁不开，眼泪就这样不自主地流了下来，一滴滴，一串串。
“爸，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相遇，我的脾气说不定会报复你…”
回到家中，妈妈把他的衣物全部拿出来准备烧掉，我在他的遗物中看到了几张照片，有我大学毕业的照片，还有后来朋友圈里的一些照片。
大姐从妈的手里抢过来给了我，说这些是他和大姐要的。
真是讽刺，当初把我丢在河沟里，后来还要把我卖给老男人的父亲，居然还关心起了我的生活。
上学比同龄人晚了两年就算了。结果刚考上县里的高中，爸妈就不愿意让我再读书了，那时候唐磊娶老婆家里着急用钱，他们居然要我嫁给隔壁村里的老光棍，只因为老光棍扬言手里有6万要娶媳妇。
爸妈把我锁在屋里，一刻也不松懈地看着我。
我央求唐磊和他女朋友好好说说，先别要那么多彩礼，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还给他们。
唐磊从来没在乎过我这个隐形的妹妹，他女朋友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彩礼要十万块已经算便宜唐磊了。
软的不行，我就和唐磊说狠话，“唐磊，如果你敢让我嫁人给你换彩礼，那我就告诉你女朋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吃懒做，嗜赌成性！你看看人家还嫁不嫁你！”
“啪”的一巴掌，他当着家人的面，直接把我从饭桌扇到在地，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老子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穿的，你TM的要让老子绝后吗！”
嘴里一股腥甜，我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地看向他说到：“爸！我还没到十八岁，你就让我嫁人，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我自己的闺女，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说完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身上，透过缝隙我看到了妈妈嫌弃的表情，和唐磊看笑话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我要读书，我要逃离这个家！
半夜趁着家人都睡着的的时候，我悄悄勾起门插，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连夜离开了这个家。
08、
我都已经忘记当时怎么走到省城里的，只记得看到大姐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找到大姐住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大姐不明原因，趁我昏迷的时候给家里打了电话。
就这样他们很快便知道了我的行踪。我哭着求大姐帮帮我，我不想嫁人！
父母得知大姐将我藏起来之后，天天去她的服装店里闹，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商量的。
大姐居然转卖了她的服装店，兑来了十万块钱比陈光棍的彩礼还多四万，爸妈自然是愿意的。
大姐说：“爸妈，这钱就当是我替三妹出的彩礼钱，以后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爸爸冷哼道：“赔钱的玩意儿，以后别回来了，我们唐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就这样我被扫地出门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姐，这个服装店是她和姐夫维持生计的营生，如今低价转卖出去，婆家那边该如何交代！
我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大姐替我擦干了眼泪，笑呵呵地说：“傻妹妹，钱没了可以再赚，你是咱家最聪明的了，姐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供你读书，读大学，以后去大城市！”
如果有能力，我一定不会拖累我的姐姐，可是此时此刻我感到苍白无力，除了大姐我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帮助我的人了，我想读书，我想逃离这里。
因为服装店的事，姐夫和姐姐吵了好久，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大姐一边要供我读书，一边还要偿还欠大姐夫服装店的钱，我们俩一度陷入吃不上饭的困境。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大姐，带着我南下去了厂子里，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我没日没夜地读书！
好在我没有让她失望，我在北京扎了根，给大姐在县城里买最好小区的房子，大姐再婚后，我帮新姐夫找稳定的工作，帮大姐又开了两家服装店。
我尽自己所能来回报当年大姐的养育之恩，我知道只有大姐的家才是我的家。
尽管得到了姐姐的关爱，可是我还是会经常梦见自己被丢在水沟里的那个傍晚，梦见乌云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上气来，或者梦见一条大蛇将我吞噬。
09、
相亲散去后，唐磊就张罗着分钱，一脸的不耐烦，说自己很忙，耽误了这些天亏了好多钱。
大姐和他争吵了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唐磊在爸爸生病后，就带着老婆孩子躲回了自己家。
老太太向来都是有好吃的想着他，但凡有点事就给大姐打电话，所以这段时间爸爸病重都是大姐忙前忙后照顾的。
此刻我忽然后悔，为什么不给大姐买一套离家远一点的房子呢。当初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大姐却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养育之恩还是要报答的！
大姐指着唐磊的鼻子骂道：“爸死之前可是说了的，自己造孽太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儿子！指望你照顾家里，家人早都死光了！”
老太太听见有人说他的宝贝儿子，自然是不高兴的，直接恶狠狠地指着大姐说：“你懂个屁，你爸什么时候说过了，我怎么没听见！你嫁出去的媳妇，她干脆直接不回家，你们俩还好意思说唐磊？这钱给我，谁也别想分！”
说着老太太抢走了唐磊手里的钱和账本，原本唐磊还想争辩两句的，老太太直接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消停了下来。
随后老太太又冲着我和大姐说：“三丫头赚那么多钱，也用不着这些，燕子你没钱了就找你妹要，别来惦记你爸给我留的这点钱了！”
唐磊在一旁，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妈宝一样需要母亲的维护。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打趣地问道：“唐磊，你老婆孩子呢？”
老太太似乎也很关心她的宝贝孙子，一脸期待地望着儿子，唐磊似是想说他们怕麻烦，这话刚到嘴边，连忙改了口，
“妈，晓天前段时间不是新换了个工作吗，不好请假，所以就没回来！”
老太太对唐磊的话深信不疑，我和大姐对他充满了鄙夷。
“妈，这吊唁金能有多少钱，估计还没这些年唐磊从您那揩走的多，你要想给唐磊就给他，我们不拦着。”
说完我看到唐磊窃喜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犯恶心，接着我又对老太太和唐磊继续说到：“虽然唐家待我苛刻，不过这些年我给家里的钱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十万，这些钱加起来还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应该足够了吧？刚刚妈也说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我们只管月月给妈抚养费，其余的，唐磊就摆脱你了！”
有儿子照顾，女儿还按月给钱，老太太听后倒是很高兴，不过唐磊的脸上笑容明显僵硬了。
俩人在那嘀咕着什么，没等他们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带着大姐和大姐夫直接开车回了省城。
临走时，老太太挡在车前哭天抢地说我不孝顺，我下车低声在她耳边说到：“别忘了当初你想杀了我，如今我还愿意给你钱花，你不应该感谢老天爷没淹死我吗？”
老太太愣愣地给我让出了道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不到一年，大姐打电话和我说老太太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伤情太重不治身亡了，还说当时听见两人在争吵，老太太骂儿子是白眼狼…
也许这才是她的解脱吧，活得越久可能会看到更多她不愿面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