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的婚姻是一场悲剧，她该哭的，可她却笑着出了嫁。

12岁的她嫁给不到3岁的“小丈夫”，说是当媳妇，可丈夫还没断奶，萧萧这是要先当妈。

然而糟心的事却不止这些。

15岁那年，萧萧被长工花狗诱骗了，她大着肚子等候“沉潭”，而花狗却早就逃之夭夭了。

萧萧该何去何从呢？

01孤儿嫁做童养媳

萧萧，自幼父母双亡，寄住在伯父种田的庄子上，每天提着一个小竹兜萝到处捡狗屎。

12岁那年，萧萧被伯父做主嫁给山里的一户人家做童养媳。丈夫小她9岁，还没断奶。

别的女孩出嫁都会哭，舍不得父母，害怕去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生活。

唯独萧萧出嫁那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对她而言，嫁人不过从这个家转到另一个家，继续寄生；嫁人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懂。

穿着新衣裳，萧萧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了。

过了门，萧萧应着婆家的规矩，叫小丈夫作弟弟。小夫妻以姐弟相称。

这种事在当时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乡下地方屡见不鲜，给年幼的儿子找个大几岁的姑娘做媳妇，可以帮忙干活，等儿子年龄到了就结婚。

萧萧嫁过来后，既是媳妇也是保姆。

她每天除了帮家里做一些杂事，最主要是照顾弟弟。弟弟饿了喂他吃东西，弟弟要睡了就抱在怀里哄睡觉。

弟弟哭了就想办法哄他，摘南瓜花或者狗尾巴草戴在弟弟手上，或是亲亲他脏兮兮的小脸蛋，弟弟便笑了。有时候，弟弟调皮捣蛋，萧萧还会教育他。

偶然恍惚间，似乎就是母亲带儿子的日常。

虽然每天要干活，还要带个小孩子，不像以前一个人时无拘无束。

但是对萧萧来说:嫁人挺好的，有个家，有家人，有饭吃，不用再风吹日晒雨淋。这日子过得比她先前好太多了。

02.向往“女学生”的生活

乡下一到夏天，大家都喜欢饭后聚在院子乘凉。

看天上繁星闪闪，听地里的蛙叫声，聊聊自己的所见所闻。萧萧总抱着弟弟坐在角落里听大人们讲话，时不时拍拍小丈夫，哄他睡觉。

弟弟的祖父抽着用艾蒿做的烟包，聊起了白天看到的女学生。

祖父望着萧萧笑着说：“萧萧，你长大了，将来也会做女学生！”这话惹得大家哄然大笑起来。

萧萧并不愚蠢，听到大家不怀好意的笑声。她接口便说：“爷爷，我不做女学生。”大家又大笑起来，异口同声说“你像个女学生，不做可不行。”萧萧憋得脸色通红，急忙说：“做就做，我不怕。”

可其实女学生是什么样，为什么大家说起女学生就都哄笑起来，萧萧全然不知。

据说每年一到六月放“水假”的日子，就有三五成群的女学生路过本地到另一个地方去。

乡下人眼里，女学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奇奇怪怪的装扮，不可思议的行为举止，每次女学生路过的时候，总能被村里人拿来当成笑话说一整天。

萧萧听祖父讲女学生的模样和生活方式，觉得新奇又惊讶，这世间竟还有人这样的生活。

萧萧忽然有了一种模糊的愿望：要是她也是女学生多好，可以过那样的生活。她想亲眼看看那些女学生到底是啥样子。

萧萧从此以后心中住着一个“女学生”，连做梦也常常梦见自己变成祖父口中的女学生:剪短发、穿洋装、露胳膊大腿、出门坐汽车、花钱多、在学校里和男同学一起读书写字。

她有点向往这样的“自由平等”。有时路过溪边，她梳起两根辫子装作女学生的模样，竟觉得有些神气。

过后，祖父看到萧萧不再喊她“小丫头”，而是喊她“女学生”，明知道爷爷是拿她开玩笑，不经意间，萧萧应得很自然。

03.情窦初开的少女被诱骗

乡下的日子过得平淡简单，即使被称作“女学生”，可萧萧没想过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依旧干活，依旧带弟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间，15岁的萧萧已到豆蔻年华，可她的内心还是那样天真单纯。

婆婆有了新儿子，5岁的弟弟就归萧萧独有了。无论萧萧去哪里做什么，弟弟总跟在身边，弟弟当她如母亲，有些许怕她，但也离不开她。

过多几年，等小丈夫成年了，两个人就正式拜堂圆房。

可花狗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花狗，一个人如其名的家里帮工，23岁正值壮年的时候，他看到长大了的萧萧，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花狗借教小丈夫唱歌的名义，有意无意地接近萧萧。小孩子啥也不懂，只知道有人陪他玩就很开心。

花狗给萧萧唱“十岁娘子一岁夫”。那歌词说的是妻子年龄大，可以随便到外面做一点不规矩的事情，丈夫年龄还小，只晓得吃奶，就让他吃奶。

歌词里的意思萧萧听明白了一点，她假装生气了。花狗担心萧萧会把唱歌的事告诉祖父，就赶紧把话题转到萧萧向往的“女学生”上面，吸引了萧萧的注意力。

日后，只要萧萧独自带小丈夫上山，花狗就跟着他们，想办法支开小丈夫，单独和萧萧一起。

花狗的心思，年值15岁的萧萧似懂非懂，觉得惶恐不安又些许期待。有时害怕小丈夫走开留她和花狗呆在一起，有时又想和花狗单独在一起。

只要有机会，花狗就缠在萧萧身边，想方设法减去萧萧对他的那点惶恐。

他用言语挑逗她，用誓言欺骗她，用情歌撩拨她，就这样，萧萧的心慢慢被花狗打开，一无所知的她和他发生了关系。

那时的萧萧还不知道偷尝禁果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04.偷尝禁果被抓住，等候处罚

李子熟了的六月，萧萧发现了身体上的异样，她害怕极了，找到了花狗问他该怎么办。

这花狗人虽然长得高大，但是胆量极小，他也想不出法子来。

萧萧想起了女学生的事，她告诉花狗：“花狗大哥，我们到城里去自由吧，多好。”

花狗却说：“那怎么行，你想逃去城里自由，城里哪里是想去就能去，想呆就能呆的。”

两个人讨论了很久，都没有了主意。花狗随后便走了，留下萧萧一人独自哭泣。

小丈夫回来看到红着眼睛的萧萧问她怎么了，萧萧不敢说实话，只让他不能告诉家里人她哭的事。小丈夫也听她的话，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

半个月后，花狗拿走了他所有的家当不辞而行。祖父问及其他人无人知晓，众人讨论了一天无果，就作罢了。

萧萧看着日渐长大的肚子她更加害怕了，她想到了死。可是为什么要死，她不清楚，年龄尚小的她也没胆子死。

她偷吃香灰，喝冷水，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能没使她和肚子里的肉分开。

直到有一天，萧萧听到有人说又看到女学生过路，萧萧想起了过去花狗和她说的“自由”。她决定步花狗后尘，偷偷逃走，去城里过像女学生一样的生活。

结果还没有动身，便让家里人发觉了。大家这才发现萧萧的肚子被人搞大了。这下子，一家人的平静生活，激起了波涛汹涌。

大人们恼羞成怒，家中竟发生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他们把萧萧抓起来绑住手关进了灶屋等候处罚。

明明是被花狗引诱才导致今日这局面，后果却只由她来承受。

祖父好歹在乡里是个人物，他把萧萧的伯父喊来，让他决定是要把萧萧“沉潭”还是“发卖”。

那时落后的乡村，女人一旦发生婚外情，只能由婆家或者族人来决定她们的生死。

爱面子的，就把她沉到潭底，以死谢罪。或是遇到大发慈悲的，就把她转手卖掉。得来的钱赔偿给原先的婆家。

老实忠厚的伯父看着从小养到大的萧萧，终究狠不下心把她“沉潭”，决定把她转卖给其他人做媳妇，大家都对此没有意见。

可怜的萧萧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却活得像只小畜生，任人买卖。

05.母凭子贵，婆家留下了孩子和她

没有人愿意来买怀了孕的萧萧，她只能暂时继续在小丈夫家住了下来。

由于事情已经说明白，处罚结果也有了，大家就都释然了，该干嘛继续干嘛。只是不再让小丈夫和萧萧同处一屋了。

可时间长了，大家仿佛都忘了这件令人羞愧的事，又回到了旧时的模样。

萧萧继续帮忙干活，继续带弟弟，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过完年，依然没有买家上门。

大冷的二月，萧萧即将生产，家里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都在准备迎接新生命。

萧萧顺利生了一个儿子，长得虎头虎脑，声响洪亮。婆家人取名叫牛儿，寓意孩子壮如牛，能吃苦耐劳，能干活。

婆婆伺候萧萧坐月子，吃蒸鸡，喝同江米酒补血。长辈忙着烧纸谢神。

大家欢天喜地，大肆庆祝孩子的到来。

因为是个男孩子，所以他是怎么来的，是谁的血脉都不重要了。

传统礼教的封建制度在有劳动力接班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了。

萧萧自然也被留了下来，母凭子贵。

牛儿称弟弟作叔叔，弟弟也答应并不生气。

十年后，牛儿长大了，成为了家中劳动力的一员。萧萧和弟弟也正式拜堂圆房了。

牛儿12岁那年，娶了大他8岁的媳妇。结婚那天，萧萧抱着小儿子毛毛站在门口看热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个故事是沈从文在1929年以湘西农村生活为背景创作的短篇小说《萧萧》。

在那个时代，女性往往没有文化知识，没有自我意识，她们只是简单的牺牲品，一代传一代不断循环悲惨的命运。

纵观萧萧的人生，她是不幸的，年幼失去双亲，婚姻只是交易，被骗面临“沉潭”，可最后她却意外获得了圆满和平静。

无论是童养媳的身份，还是被诱骗的经历都没有给萧萧留下心理创伤。

可以说她没有被苦难驯服，而是驯服了苦难。

我们眼中的童养媳生活本该是委屈和不甘，可萧萧却不以为意，她干活、照顾小丈夫，有时甚至会忍不住拥抱、亲吻这个小男孩，她是爱着小丈夫的，妻子之爱也是姐姐之爱。

花狗诱惑她却也背叛了她，萧萧独自面对严酷的“家法”，她没有记恨花狗，相反她更加关爱起自己的小丈夫，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童养媳、在婚姻里犯过错自觉低人一等。

她用自己的力量走出了人生困局，而这种力量就是放下。

她能轻松放下童养媳这个身份的屈辱，放下花狗带给她的伤害，用那颗赤子之心去疼爱小丈夫，最终也收获了小丈夫的爱。

也许这就是沈从文想要通过萧萧告诉我们的幸福法则，要学会轻松放下。

柏拉图说：“如果不幸福、不快乐，那就放手吧。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每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自己，一味执着于挨过的苦，受过的伤，在嗟叹与抱怨中过活，总会让心灵失去弹性，最终迷失自我。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学会放下，才能拾阶而上，过好自己的人生。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作者：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