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起身看了看,发现西暗间是仓库,里面放满了各种绫罗绸缎;而东暗间则是一个简单的卧室,家具素雅,陈设洁净,书架上放了不少书,应该是舅舅的卧室。
前世舅舅和一个风流小寡妇好上了,挤兑得舅母葛氏没法活——那个风流小寡妇到底是谁?如何避免她和舅舅好上?
青芷打量着分为齐整的卧室,心道:最好的法子其实是让舅母葛氏进城跟着舅舅住在一起!
偏偏外祖母非要舅母住在乡下侍候她……
得好好想个法子,可不能让前世悲剧再次发生了……
韩氏见女儿如此好奇,便笑着道:“别瞧了,来吃块点心吧!”
青芷听话地走了过去,拿了个点心尝了尝,发现是绿豆馅的老婆饼,豆香浓郁,而且甜蜜适口,便慢慢吃了起来。
韩成很快又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我去买了杨状元胡同乔记的豆角炒五花肉焖面和酸辣肚丝汤,青芷最喜欢吃的!”
青芷笑着起身帮舅舅摆饭。
焖面松软,肉香浓郁,却不油腻,而且面里带着淡淡的蒜香,味道特别鲜美。
肚丝汤又酸又辣,十分爽口,三口下去,浑身冒汗,爽快得很。
这都是前世舅舅带青芷吃过的,可是如今青芷再吃,却是隔着十多年时间了……
用罢午饭,青芷这才悄悄问舅舅南阳城里有没有精于妇科产科的大夫。
韩成一听就明白了,青芷的娘这些年一直未曾有孕,得看看大夫了。
他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这样吧,你们娘俩先回去,待我打听到了,就派伙计雇了车去接你们进城看看,怎么样?”
青芷觉得舅舅说的在理,便看向韩氏:“娘,不如就按照舅舅说的办吧!”
韩氏点了点头。
不育这个名声她已经背了多年了,每每被婆婆和大姑子们当面说是“不下蛋的鸡”,如今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看到点希望了,心里也略微松快了些。
送韩氏和青芷出门的时候,韩成把她们的包袱递了过去。
青芷觉得不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多了两块料子,一块是白银条纱,一块是天青色的薄罗。
她仰首看向韩成。
韩成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青芷,这是给你娘的衣料!”
青芷心中感激,知道不必和舅舅客气,当下笑眯眯道:“谢谢舅舅!”
韩氏眼睛早湿润了,这些年也只有弟弟和女儿对她好了。
见姐姐这样,韩成心里有些难受,低声道:“姐,青芷快长大了,以后有青芷呢!”
他也知道自己那位姐夫着实不是好丈夫,可是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对女子很不公平,二姐既然嫁到了虞家,就生是虞家的人,死是虞家的鬼,再难熬也只有竭力忍耐了。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细雨淅淅沥沥下着,学堂前面院子里的梧桐树、竹子和薄荷沐浴在雨中,绿得又湿又重,可是天气总算是凉爽了一些。
学生都在伏案习字。
虞世清立在讲桌后,视线定格在外面的一丛湿漉漉的翠竹上,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三年一度的乡试在后年的八月。
若是高中,他可以去参加来年春天在京城举办的会试,从而得到了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他的母亲会成为老封君,受到乡人敬仰;而虞氏一门会脱离农门身份,成为南阳的书香门第……
浮想联翩之后,虞世清坐了下来,预备今日再写一篇策论。
好的策论与历史和时政的联系是很紧密的,除了能够针砭时弊之外,还要能够充分体现出作者的学问和见识。
青芷跟着韩氏打着伞走进了学堂院子。
见虞世清还在学堂里上课,她们便拎着从城里买回的松针包子去了灶屋,开始准备晚饭。
因今日青芷和韩氏要出门,虞世清特地叫了住在邻村贾营的五姐虞樱梨过来照顾王氏,给王氏做饭,所以韩氏和青芷母女不用回家给王氏做晚饭了。
韩氏在青芷的帮助下,煮了玉米粥,又炒了蒜蓉红薯叶,忙着准备晚饭。
晚饭做好之后,见学堂还没有放学,青芷便打着伞拿着灯笼去后院看她和钟佳霖养的小鸡去了。
夏天草长得特别茂盛,小路上也长了青草,脚踏上去,湿漉漉的。
青芷小心翼翼到了后院,发现鸡圈里空荡荡的,便提着灯笼往鸡笼照去。
鸡笼上面有些反光,她打着灯笼凑近一看,这才发现鸡笼上则盖着一块用桐油油过的布,油布被人用石头压住了,而那些小鸡则在竹编的鸡笼里探出头来,叽叽叽叽叫着,低着头叨着外面用竹筒做的食槽——食槽里撒了一层小米。
她不禁笑了起来——哥哥真是太靠谱了,无论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青芷回到前院,发现学生已经下学了,学堂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来接的家人,热闹得很。
她笑盈盈站在一边,等着人群散去。
来接蔡羽和蔡翎兄弟的是他家的小厮蔡福。
蔡羽从蔡福接过伞,正要离开,一眼看到了打着伞立在一边的青芷。
黯淡的下雨天,湿漉漉的梧桐树,古旧的油纸伞,昏黄的灯笼,伞下美丽的白衣少女,这一幕似一幅画一般,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蔡羽深深看了一眼,被身后的蔡翎推了一下,不由自主随着人流走远了。
青芷没有注意到蔡羽。
她在等着钟佳霖出来。
今日她特地买了南阳有名的松针包子,想着让哥哥尝尝呢!